一篮子东西吃光了。十张嘴吃这一篮子东西,毫不费劲就一扫而光。颇为遗憾篮子还不够大。东西吃完之后,谈话还持续一段时间,但是渐渐冷下来。
夜幕降临,周围越来越黑了。一个人在消化食物的时候尤其怕冷,羊脂球尽管身体肥胖,也不禁打起寒战。德·布雷维尔太太的脚炉从早上点着,炭已经换过多次,现在她愿意借给羊脂球烤一烤,羊脂球立刻接过来,因为她感到双脚冻僵了。卡雷-拉马东太太和鸟太太也分别把脚炉借给那两位修女。
车夫已经点上风灯。明亮的灯光照见辕马臀部的腾腾汗气,同时也照见大路两旁的积雪,仿佛在摇曳的光亮下向后移去。
车厢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了。不过,羊脂球和高奴代之间,突然有点动静。鸟先生目光在黑暗中搜索,似乎瞧见那个大胡子男人急忙向旁边一闪,就好像他重重地挨了不声不响打来的一拳。
大路前方出现星星点点的小火光。那便是托特镇。马车行驶了十一个多小时,再加上四次停车歇息,给马喂料耽误两个多小时,总共十四小时。驿车驶入镇里,在商会旅馆门前停下。
车门打开了。一种耳熟的声响,令所有旅客不寒而栗,那是刀鞘触到地面的声音。随即一个德国人喊叫着什么。
尽管驿车已经停稳了,可是谁也不下车,就好像大家都料到,一出去就会遭屠杀似的。这时,车夫走过来,手里拎着一盏车灯,灯光突然照亮整个车厢,只见两排面孔都惊恐万状,都张着嘴巴,睁大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