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花不由得站了起来,吃了一惊,望着这个陌生的外国人。客人的年纪大约有三十五六,穿件咖啡色条纹西服,戴一顶同样质地的鸭舌帽,眼睛很大,蓄着胡须,脸上晒得红红的。可有一点让人不明白,虽说是外国人,却分辨不出究竟是西洋人还是东洋人。他帽子下面露出黑头发,嘴里叼着已经熄灭的烟斗,挡在门口的样子,怎么看都像是个喝得烂醉的行人迷了路。
“您有何贵干?”
金花不免有些害怕,站在桌前没动,责备似的问他。可对方却摇摇头,表示听不懂中国话。然后拿下叼在嘴里的烟斗,流利地说了句外国话,也不知是什么意思。这回轮到金花摇头了,翡翠耳环在灯光下摇曳着。
看到她紧蹙的漂亮眉毛,一副为难的样子,客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漫不经心摘掉鸭舌帽,晃晃悠悠朝这边走来,一屁股瘫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椅子上。金花此时看着外国人的脸,想不起几时在哪儿见过,但确实又眼熟,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。来人毫不客气,抓起盘里的瓜子却又不嗑,直勾勾只管看着金花,隔了一会儿,又打起奇怪的手势,说起外国话。虽说金花不懂是什么意思,隐隐约约倒也猜出外国人好像多少明白她是干什么的。
和对中文一窍不通的外国人共度长夜,对金花来说并不稀罕。她坐了下来,出于习惯,露出姣好的笑容,开些对方压根儿听不懂的玩笑。可是,客人居然也说上一言半语,还高兴地大笑,打着各种手势,比先前更加眼花缭乱,简直让人疑心,他能听得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