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末的一天,当候鸟成群飞走,遮得昏天黑地的时候,费夫来到动物园,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种有效的喂养老虎的方法。他不知道笼中的老虎是不是仍是他儿时看到的那一只,不过他照旧友好地冲它点头招呼。那老虎并没有向他点头还礼。老虎的眼睛不像先前那样冷漠和厌烦,而是黑黝黝的,闪着黄色的光焰。那老虎四足用力,一下子跳到雌虎背上。雌虎在重压下尖叫着,围着笼子转着圈跑,想甩下雄虎。
由于每家厨房中都有老虎,动物园中没什么参观的人。除去费夫之外,只有几个小孩站在老虎笼子跟前。他们指着那雌虎说:
“我们的妈妈在家里养了这样一只漂亮的小老虎。”
在那雄虎越来越活跃的时候,几个孩子像那雌虎一样尖叫,他们嚷着:
“滚开,你这个大个的丑家伙!”
“老虎不是真正的人,”一个很有想法的小男孩说,“它们咬自己的老婆。”
“哼!我爸对我妈也这么干,”另一个小男孩吹牛说,他显然认为他的父母是真正的老虎。
别的人也过来看老虎了,但费夫还站在他原来的地方,观察老虎的游戏,给它们弄得挺激动。最后他转过身来,想断定没有人对他这么兴致勃勃地注视老虎感到特殊。这时候他看到有一个人在观察他,他马上认出来那是动物园的主任。你从他的衣着上可以马上看出,他在那里很自在。他穿着一件敞领的方格衬衫,都让汗打湿了,下身是一条灰色的宽大灯笼裤,他光着的双脚和踝部都露在外面。他的面部和两只紧紧插在裤兜里的胳膊上密布着淡红色的大雀斑,像是得了湿疹。他的脑袋圆圆的,头发灰得差不多白了,脸上长着一个大而软的鼻子,鼻孔向外张着,阔嘴巴弯成钩状。当他走向已转身背对虎笼的费夫时,他露出一副说不上是什么的表情。但当他走到费夫跟前时,费夫注意到他的眼睛和他身上的其余部分大不相同,像煤一般黑,像矛尖一般锐利。大概是不想吓着费夫,他的目光没有正对着费夫,而是奇怪地瞥着周围,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