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冲出灌木丛,沿着窄窄的田埂路,向家的方向跑。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多,但只要有人经过身边,就有一种异样感,是平生从来没有的,像做了贼,或者当众被扒光了衣服,想逃避或躲闪,同时又有一种倔强的不服输的劲头,在支撑着我的傲气:怎么啦,我做错什么了?那个老混蛋,他不该死吗?他对薇儿姐,一定做过更可耻的事,真该千刀万剐!我们这叫为民除害!我一路胡思乱想,快步跑过窄巷、小街,觉得这条路比平日长了好多,险了好多。
家里没人,义父去上班了。午时阳光洒在屋子里,熟悉的一切,突然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,让我倍感神伤。我克制自己,不能耽搁。跑进自己小屋,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白色信封,那是一封来自广东的信,翻看一下,捏在手里。又翻出一张银行卡。还有需要带的东西吗?我想着,在屋子里惶然四顾,隐隐觉得,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间屋了,这个下意识突然涌上来,非常强烈,让我不舍,又莫名豁然。我带上我要带走的东西,放在布袋里,再环顾一眼小屋。桌面上,一张穿着警察制服的相片,义父正对着我笑。那张银行卡,就是这个微笑的人给我存的一万多元钱。我的泪水哗哗流下来。我给照片鞠了一躬,用手臂抹两下眼睛,跑出了屋子,噼里啪啦锁好门,按原路跑回去,顾不得几个邻居异样扫视我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