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厨子说她大头子大眼睛长得怪好的。
有二伯说她膀大腰圆的带点福相。
母亲说她:
“我没有这么大的儿子,有儿子我娶她,这姑娘真响亮。”
同院住的老周家三奶奶则说:
“哟哟,这姑娘真是一棵大葵花,又高又大,你今年十几啦?”
周三奶奶一看到王大姐就问她十几岁?已经问了不知几遍了,好像一看见就必得这么问,若不问就好像没有话说似的。
每逢一问,王大姐也总是说:
“二十了。”
“二十了,可得给说一个媒了。”再不然就是,“看谁家有这么大的福气,看吧,将来看吧。”
隔院的杨家的老太太,扒着墙头一看见王大姐就说:“这姑娘的脸红得像一盆火似的。”
现在王大姐一笑还是一皱鼻子,不过她的脸有一点清瘦,颜色发白了许多。
她怀里抱着小孩。我看一看她,她也不好意思了,我也不好意思了。我的不好意思是因为好久不见的缘故,我想她也许是和我一样吧。我想要走,又不好意思立刻就走开。想要多呆一会又没有什么话好说的。
我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,我看她用草把小孩盖了起来,把小孩放到炕上去。其实也看不见什么是炕,乌七八糟的都是草,地上是草,炕上也是草,草捆子堆得房梁上去了。那小炕本来不大,又都叫草捆子给占满了。那小孩也就在草中偎了个草窝,铺着草盖着草地就睡着了。